环形废墟墟

今日分的碎碎念

#深夜奇谭#

灯已经熄灭了,声音没有随灯光流走。

深夜里少女的笑声,贴着天花板右上方爬行,留下明亮温和的足迹。

足迹当然是没有的,至少是看不见的。

但是在明天,或者数十年后,我会向别人描述这足迹怎样产生又怎样消失——像一串圆圆的水斑,饱和着柔软的蜜金色,最末的圆失去形状溶于黑暗,前方——更西方——一个新的圆的色彩又从黑暗中聚集,一明一灭……最后没入墙的棱角之中。

曾经我觉得我的记忆是一片实体而无质量的的黑暗,我今天做了什么,明天做了什么,我的行为在这片黑暗中蚂蚁一般打洞,在隧洞中留下了气味,声音,形体,情感,仿佛一座迷宫。

上一秒的我紧紧黏着下一秒的我,我连着不同时间里我接触的世界——时间这一维度并不存在的时候,我发现自己的记忆是一条弯弯绕绕,离散又重合的长虫,而【我】色彩斑斓,【我】有无数条腿,无数只胳膊,【我】在教室,也在床上,也在子宫之中,形象来说,【我】是那条长虫中间连绵不断的骨架,动态来说,【我】先流出子宫,又流到床上,再流到小学脱漆的木门后……现在我在SB310和4A234之间循环流动,Z字走动,到目前为止,还未停歇。

但后来,我发现我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,这家伙常常不积极,除了在打【神经衰弱】牌的时候灵光乍现(通宵熬夜也不损色分毫),平时连作业也记不住,衣服也忘记洗,所以我又把它比为一座废弃的博物馆,如非我乐意分享,只有我一个人来参观它,我只能保留生活中的极小一部分东西,锁在展柜里:一个回形针,一个公交站牌下非常漂亮的人,一个故事里的面目不清的国王……他们很少,但是他们令人(我)印象深刻,所以他们代表了20年来的我,以及我的生活,我的记忆。又因为他们令人印象深刻,我又不断回忆他们——我不断认真擦洗这座封闭的博物馆的藏品,直到回形针闪闪发亮。但是遗忘仍然强大,一如他将我的迷宫摧毁,他也偷走我的藏品,有时还拿其他来代替,比如将回形针变成别针,而我浑然不觉。

我之所以浑然不觉,只有一个可能,那就是记忆早与遗忘串通好,博物馆也是焚毁站,它们一个监守自盗,一个毁尸灭迹,是最高明的行骗者。

所以我总在见到某时刻的东西时觉得自己在某时刻之前见过;在某时刻之后觉得自己在某时刻看见了本并不存在的东西。比如这串少女笑声的光斑。

我描述光斑的时候,我并不是个臆想狂或是个江湖骗子,因为我知道,遗忘与记忆是最会欺骗的东西。臆想狂为自己描述不真实的事,江湖骗子为别人,而这份描述我有记忆与遗忘代劳——这说明我并非行骗,而我也并非被骗——所以我所言皆为真实。

其实臆想狂和江湖骗子大有浪漫之处,一如水面写诗的诗人或者拍卖空白画框的艺画家,他们制造虚无——或者发现虚无,给人以虚无。平常人总约是感受不到虚无的,因而这是一种稀有的馈赠,例如辉夜姬,索要金枝玉叶为聘,金枝当然不存在,玉叶也没有,所以辉夜姬大约是在索要虚无,这显然是很稀有,又很罗曼蒂克的。

说了这么多,当然只是为了指出我是个并不浪漫的人。比如我写了这么多,当然也只是为了指出女生宿舍夜晚熄灯后不应当在走廊上嬉笑打闹。

可是我用了这么多字说,并且如此迂回——非但不浪漫,而且充满了非年青人的油腻与恶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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